一

貴妃趙聽蘭的一天，從拜佛開始，準確地說是姐姐，太後和她剛出生沒多久的死去的女兒。

邊拜佛邊聽宮人說一些消息，在聽到說二皇子的後事都處理妥當了，她才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，向著那三個牌位說話。

前些日子下了場大雪，今個都正月初一了還沒化完。冬日的太陽倒是暖洋洋的，照得落雪都有三分暖意，實則這時是年關最冷的幾個日子。

殿前還未開花的老梅枝頭上落了三兩只藍羽的鳥兒，清晨時便嘰嘰喳喳叫個不停。卯時三刻宮女們開始陸陸續續做活，老遠便聽到鳥叫聲，連忙揮著衣袖趕走了。

而後處理內務，她慵懶而安靜，仿佛真的是座上的一尊佛，全然沒有方才的快樂，不論是多難的事務她都能處理得妥帖。玫嬪倒是不吭聲，快結束了才借著她宮中丟了藍鵲暗中刺她幾句，說什麽聽聞有宮人在娘娘的宜安宮見過，不知是不是貪戀娘娘那的榮華富貴便不回我這舊窩了。

她天生一雙秋水含情的眼睛，看著玫嬪都令人覺得沒有半分惱怒之意，她淡笑著回她我素來不喜鳥雀，更未見過什麽藍尾的，許是宮中奴婢早已趕走了，說完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，若是小鳥兒飛進來了，我總不能在佛堂前給佛祖烤一只嘗鮮吧。

清晨最重要的事便是結束了，玫嬪在眾人戲謔的目光中悻悻而去，不一會大殿中只剩她與貼身婢女，陽光落進來她甚至能看清空氣中的塵埃，熱鬧之後便是十足的寂靜，但是她的的心卻稱不上寂靜二字。

管事女官稟報著玫嬪那邊又著急打聽舒貴妃的事了，一口一個姐姐倒是喊的親近，不過是一個遠親罷了，不過來了數月一個嬪罷了，打聽出來倒是不少，今天早上那幾只藍羽的扁毛畜生就是從她的晴光閣飛出來的，手下人處理得幹凈，保準她一根毛都找不見。

她輕輕嘆了口氣，藍色羽毛的鳥兒是姐姐最愛的品相，輕飄飄的羽毛像一把鋒利的刀劃開了多少煙塵往事，閉上眼便是少女時那種種算不上不堪卻也足夠令心隱隱作痛的往事，想想佛堂裏被檀香包裹的牌位，那些記憶便漸漸遠去。

對啊，她已經死了，她們已經永遠離她而去，於是她喟嘆著笑了，撫摸著垂在胸前的青絲，換上一身得體的衣裳去準備接下來更重要的事。

中午被皇帝召去紫極殿用午餐，到那裏的時候玫嬪也在，她趁機提起她表姑姑是死去的德貴妃，趙貴妃便四兩撥千斤地說到她從來沒有聽過姐姐說這個人。

陛下倒是不在意女人們言語間的鋒利，他的目光時不時便停留在玫嬪的臉上，像在欣賞一件進貢的上好瓷器，貴妃看著玫嬪按捺不住的得意也只是一笑而過，因為她知曉她的枕邊人在想什麽。

皮囊自然不錯，可惜性子是天差地別，後宮佳麗三千裏獨她最懂陛下，向來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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